Literally Programming 我只寫我不確定的事

駭客、自由、安那其:在柏林倒下的是思想的高牆/德國駭客大會紀實

「德國極右派的比例一直都是全歐洲最低,他們經歷過納粹德國、同盟國佔領與冷戰,他們知道 What could possibly go wrong。」從歐洲回來後,我在 g0v 大松遇到一位也有去 34C3 的德國人,他這麼跟我說。

2017 年 12 月 26 號,我與一群朋友抵達了德國萊比錫,這趟出遊的主要目標是隔天開始,為期四天的 Chaos Communication Congress(混亂通訊大會),簡稱 CCC/C3,這次是大會的第 34 屆,所以大家會稱呼它為 34C3。CCC 在媒體上也許不如 DEFCON、BlackHat 等資安駭客大會出名,但在駭客文化上它絕對是佔據了無可取代的地位,甚至你可以說,1960 年代在美國開始的駭客精神在矽谷也許奄奄一息,卻在 80 年代的柏林生根發芽。

CCC 是什麼?

CCC 其實同時是三個名詞的縮寫:Chaos Computer Club、Chaos Communication Congress、Chaos Communication Camp,分別是最早組成的俱樂部、每年一次的大會、以及四年一次的大露營。Chaos Computer Club(混亂計算機俱樂部)成立於 1981 年 9 月 12 日,地點是《日報》(Die Tageszeitung)的總部,《日報》是一間 1978 年才成立的左翼報紙,在日後的德國有著巨大的影響力1。而這間房間裡的會議桌以前屬於一號公社(Kommune 1,簡稱 K1),一號公社是納粹垮臺之後,第一代長大的年輕人們在 60 年代成立的公社,也是德國史上第一間男女混租的公寓。他們也意圖挑戰資本主義下,中產階級的核心家庭觀。在這個充滿政治宣示意味的地點,1981 年 9 月 1 號,駭客兼《日報》記者 Wau Holland 與另一名駭客 Klaus Schleisiek 共同刊載了一份文件 TUWAT.TXT 在《日報》上,此成為 Chaos Computer Club 的開端,也是這次 34C3 的 motto。

Tuwat!

CCC 每年大會都會有個 motto,可以把它譯為主題、格言,常是簡短有力的句子,呼應當下需要強烈關注的議題。例如去年(33C3)是充滿言外之意的 Works For Me,32C3 是 Gated Communities,今年則是 tuwat。tuwat 既是 36 年前 CCC 的開端,也是 34C3 的 motto,原因是相隔 36 年,現在我們遇到的危機卻如此的相近。我們先來看看 tuwat.txt 全文:

今日的掌權者相信唯有藉助計算機的力量,才能維護國家的安全。
中小企業也開始領悟到計算機不會罷工。
郵政服務相信他們必須透過實際測試來證明,有了以他們的電腦架構為中心的簡訊系統,電話會比現在更好。
最新的廣告清楚地表明了「個人電腦」將會被強加在德國 BMW 駕駛身上。
我們相信即使他們這麼宣稱,家用電腦還是能在沒有巨大中心化組織的情況下發揮功用。
我們這些電腦愛好者不會再冷眼旁觀。我們會做出改變。我們將在 1981 年 9 月 12 號早上 11 點,在柏林 Watt 街《日報》大樓見面。
我們會討論:國際網際網路、通訊法規、資料處理法規(誰擁有我的資料?)、著作權、資訊與學習系統、資料庫、密碼學、電腦遊戲、程式語言、程序控制、硬體、以及其他任何事情。

在 34C3 的部落格中,他們將 tuwat.txt 翻譯成了英文,時間與地點也改成了 34C3 的舉辦處2,並在文末加上了一句註解:沒有一個時刻比現在更令我們感同身受。

值得一提的是,1981 年柏林圍牆還沒倒塌,CCC 成立的柏林還在四國分裂治理的狀態。政府對人民的監控無孔不入,計算機技術逐漸成熟,成為國家必須掌握的技術,也不外乎成為控制人民的工具及情報戰的武器。

那為什麼現在是一個我們會對 36 年前的這段文字感同身受的時刻呢?回首 2016 到現在的國際情勢:美國川普上臺、網路中立性法案被撤回、歐洲難民危機與極右派興起,即使是在納粹垮臺之後到今日,極右派在國會所佔的比例一直是歐洲中數一數二的低的德國,也第一次出現了超過 10% 的支持度3,在漢堡舉行的 G20 引起數起大規模抗議但被忽視4,從史諾登事件至今,仍有無數次政府與企業意圖監控人民、埋下後門、竊取資料。令人驚訝又難以想像的是,36 年前的柏林就有如此進步的思想,在今日我們卻發現自己身處在同等巨大的危機之中。

CCC 的成員們不止於發展理念,他們總是付諸行動。1984 年,他們駭進了德國銀行共同使用的 BTX 系統,偷走了 134000 馬克,並在隔天通通還了回去。從那時起 CCC 便聲名大噪,之後在這數十年間,他們仿造了德國的 GSM SIM 卡、在雜誌上公佈了德國內政部長的指紋(可以用來通過海關的生物識別系統)、逆向分析了德國警察用來監控人民電腦的木馬程式、發佈了德國大選計票程式的諸多嚴重漏洞等。他們更會談論去中心化、trust-less 的系統,他們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人們的自由需要、也有方法去積極的維護,而權威則不值得信任。

雖然我說「他們」,媒體與社會大眾也以這個名字來認識他們,但每個事件的參與者都不盡相同,與 CCC 的關聯也深淺不一。CCC 的活動沒有任何中心化的架構,也從不接受任何企業的贊助,與其說是一個組織,不如說是一群人共享了相似的價值觀。許多知名的駭客、網路與自由的推動者如 Julian Assange5、Aaron Swartz6、Edward Snowden 也都是 CCC 的常客。

「Tuwat」是德國的俚語,簡寫自「Tu etwas」,翻譯成英文就是「Do something」。

大會現場

既然是來參加大會的,就先從現場活動講起吧,這次大會辦在萊比錫的會議中心,德國許多大城市都有會議中心,歷屆 CCC 都是辦在漢堡,今年開始因為漢堡的會議中心整修遷移到萊比錫。會議中心一般會在臨近的郊區,而且非常巨大——如果有參加過臺灣的資訊研討會,或去過中研院人文社會科學館的人,大概可以想像會議中心是由五間人文館大小的建築,以及再加上一棟小建築與連結各建築的大長廊組成的。人數根據大會統計今年達到了 15000 人。

就如同許多研討會一樣,CCC 有主要的議程,內容涵蓋之廣…我想 tuwat.txt 介紹得很清楚了。CCC 的議程一直都有著世界上其他研討會都難以超越的品質。有人分析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北韓的電子裝置紅星作業系統駭進三星的視網膜辨識系統、大規模地對社交網路上假新聞與機器人的分析,也有很深入的對原理的探究,如網路卡FPGA阿波羅十三號的微電腦架構。同時也有許多社會、政治與哲學相關的議程,語言主要是英文、部分是德文,講者橫跨各個領域,從工程師、記者、科學家到科幻小說作者都有。

這些議程通通都有錄影公開在網路上,而在現場我覺得比起議程,更精華、更能代表大會文化的是 Assemblies,及大家自主籌辦的各式活動。場地中有一棟建築完全規劃給社群或個人使用,只要在大會前登記要多大的空間並跟其他人協調好,就能在大會中使用這些空間,每一個登記的單位都稱為 Assembly,有許多較大的 Assembly 會把大量的設備載進場,現場有人搬來整組高功率短波無線電、有人搬進了帳篷跟沙發,自己做的裝置如機器人、遙控沙發,還有許多大型裝置藝術,大會還規劃了兒童遊樂區,不知道從哪生出巨大球池、大樂高跟一堆玩具車(雖然後來都被大人玩壞了)。同時,Assembly 也可以是很隨性的,大部分的 Assembly 只是登記了一兩張桌子,也不見得隨時都會有人。

我最愛的遙控沙發

我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張擺著 Haskell Logo 的桌子,便坐下來和幾個人聊了一些 Functional Programming 的 Design Pattern 與學術上的研究方向。聊到很開心才發現其實也沒人登記這裡有 Assembly,是有位路人心血來潮做了張牌子擺在桌上,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聚集起來,而且還很熱絡地開始分享、討論、新手教學,沒有人在維護與主持,卻始終能保持著交流的熱度。

任何人也能自主籌辦 Session 並登記在 Wiki 上,Session 沒有任何固定形式,有議程與討論,也有威士忌分享會。我參加的 Session 有安那其的介紹與工作坊、電子產品製造過程的人權足跡、人們為何不再發佈自由的內容等等。還有很多我想去但無法去的,例如多元關係工作坊因為人太多無法參加,大概是我看到場內最受歡迎的 Session,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CCC 的議程排列很有彈性,時間也很親切,所有的議程是從早上 11 點半開始,一直到凌晨 1 點都還有。會場不但是 24 小時開放的,因為 15000 名的會眾裡也有一些專業的 bartender 與 DJ,到了晚上會場各處還會自動出現酒吧與夜店,而且不只一家,夜店還有 techno、house 之別,基本上整個大會期間都待在會場內也沒問題。

半夜的會場,氣氛很棒的音樂與雞尾酒

再寫下去會寫不完,更多關於現場的狀況例如志工(他們稱為天使)、翻譯、搶票、WiFi、室內電話與基地臺(!)等,可以閱讀我同行友人寫的文章。接下來會從一些我有參與、印象最深刻的部分談起,希望能帶出我所感受到的 CCC 精神與文化。

史諾登

Edward Snowden 在 2013 年揭露了 NSA 的稜鏡計劃震驚了全世界,當年的 30C3 也據說因此沒有 motto,因為他們 speechless(無言以對)。34C3 其中一場最受歡迎的議程(少數要排隊的議程)的講者正是史諾登逃亡至香港時幫助他藏匿的人權律師 Robert Tibbo,當時他安排史諾登與與幾位難民住在一起,這幾位難民在那段時間擔任了史諾登保鑣、廚師、出門幫他買頭版有自己名字的報紙。

然而諷刺的是,在史諾登獲得俄羅斯的難民身份後,這些香港難民卻開始受到不只一個政府的壓迫,從香港政府社會福利署約談、質問史諾登當年在香港的經過,在拒絕透露後,這些人的孩子被禁止上學,來自斯里蘭卡的難民 Ajith 得知斯里蘭卡的警察祕密到了香港四處尋找他們,香港政府卻拒絕提供任何幫助,甚至他與菲律賓的 Venessa 即將被香港遣返。

接著現場便即時連線,讓史諾登從俄羅斯對會眾們發表他對這次事件的看法。史諾登的演說充滿感染力又立論紮實,他說到這些難民的經歷更加證實了權威與系統的不可信。他們不是挑戰體制的人,他們是每天尋找活下去的方法的人,卻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壓迫。我們總是被告知要服從規則、要做好份內的工作,但如果不去質疑體制、不去反省、不去審視我們在這個規則下做的每一個決定,我們便也會成為沉默的幫凶,我們也會是權威的棋子。但我們有能力,我們比這些人更懂得運用先進的技術、我們更能夠以實際作為證明制度可以更好。

史諾登 Live

我沒有辦法完整寫出整段演說的內容,但我想這足以令人感受到究竟這些人在乎什麼。我記得議程結束後,有名會眾用發問時間向大家呼籲,我們要記得現在所在的地方(萊比錫)發生過什麼事,我們對抗過這個系統,現在我們要再次發起行動。

他指的是 1989 年萊比錫的星期一示威,當時以此為起點,數百起和平抗議迅速地橫跨整個東德,從數千人發展至數十萬人的大遊行,最終促成了柏林圍牆的倒塌。之後民眾佔領了萊比錫的史塔西總部阻止共產黨燒毀資料,並自行籌組管理委員會公開資料、就地成立史塔西博物館。這一連串的行動都沒有領導中心,而是透過共識、人們出於自己的判斷而選擇加入。

史塔西博物館入口,就在我入住的旅館旁邊,可惜大會結束時已經 31 號無法參觀。

自由

如果說整個大會聽下來有什麼關鍵字的話,那我想就是「自由」。從主要議程到各自籌辦的 Session,即使是再硬、再技術的議題,也很少離開對自由與道德的關注。例如深入探討 Intel ME 的漏洞深度學習的盲點Switch 主機的安全問題、又或者是 Tor 與各種分散式系統的原理與比較,最終都會反映到這些事件與技術對我們的影響,以及我們該如何運用與面對。

登記在 Wiki 上的總 Session 數大約有 350 場,其中有五分之一左右是密碼學、分散式與去中心化系統等技術議題。大多數的 Session 關注的面向都想要積極維護人們的自由。祕密通訊的自由、不受監控的自由、免於恐懼與威脅的自由、取得資訊的自由、思想的自由,這些概念也不斷地在會場中被提到。

在政治光譜上,他們可以說是左派中的左派。比起新自由主義愛談的自由市場、私有化,這裡更在乎的是言論與思想的自由以及積極的個人自由,他們拒絕對權威的信任,也反對政府對個人自由的限制,甚至帶著一點烏托邦與共產主義的色彩(當然,Session 中也有共產分子聚會),這也是我認為最適合描述會場內氣氛的狀態——安那其。

安那其

安那其,音譯自 Anarchy,有人稱為無政府狀態,安那其主義或無政府主義(Anarchism)則是一種政治主張,他們並不只反對政府,而是反對一切形式的權威。在這個會場內到處都是無政府主義者。除了有巨大的安那其 Assembly,也有安那其講座與工作坊,難得的加密貨幣線下交易、關於加密與匿名分散式系統的討論,都是圍繞在一樣的理念上。

這樣的思想其實也反應在大會上,基本上在會場內十分的自由,畢竟整個活動並沒有明顯的中心化的組織,所以要做什麼事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意,例如場內四處都看得到貼滿滿的傳單(但結束後大家會留下來清完),辦活動也不需要核可,可以去 Wiki 上自由地新增與宣傳,酒吧與夜店是自主架設的,還有人爬上大會場地的招牌將 CCL(Congress Center Leipzig)改裝成 CCC,有人在半夜把球池裡的球倒到電梯上(可惜我沒拍到,但可以看示意影片),甚至有機會在場內買到大麻。有時會覺得他們真的很瘋狂,但一切又都在控制之內,只要你不侵犯到他人、尊重他人的權利,基本上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大會就如同名稱一樣,一團混亂。

場內隨處可見向大公司「致意」的海報與傳單

不知道怎麼改裝的超大 CCL 招牌

我和一個德國人在半夜三點用給小朋友玩的大樂高疊出一座三公尺高的塔(下面那個拿來墊腳的平臺,我們疊完才發現有人在裡面睡覺)

我想讓這些駭客成為安那其(Anarchist)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歷史意識,二是技術與知識帶來的自信。納粹是透過民主機制選出來的,同盟國的佔領也是以維護民主自由為理由。在網路與計算機的高速發展下,我們參與政治的方式與一百年前的已經完全不同了,資訊傳播的速度以毫秒為單位,但政治決策的方式卻遲怠不前。技術的發展雖然讓人們的生活更方便、越來越多工作被自動化,需要的工作更少,人們的工時卻沒有改變。

我還記得在參加安那其的工作坊時,與我討論的德國人們直接稱呼現在的政府為法西斯(facist),其他人也似乎都同意。當時討論到的是 2017 年的 G20 時,漢堡多達十萬人的大規模抗議,警方事後發佈了數十人的照片並發動「有史以來最大的搜捕」,理由是他們在遊行中的暴力犯罪——其中大多是破壞警方設下的障礙、攻擊水車等行為7。但向群眾噴灑辣椒粉、高壓水柱的警方卻沒有任何責任。所以在會場中也有人做了一張「公眾搜索」海報四處張貼,但照片換成了實施暴力的警察與領導人。

佈滿被搜捕者相片的報紙頭版

放上警察與領導人的海報

我想這些人更不願見到的是,先進的技術被運用在掌權者手中,成為維護權力與控制人民的工具。這正是當下正在發生的事情,各國大規模的監控與封鎖已經是現在進行式,德國、美國、伊朗與中國的例子更告訴我們,自由不是自然而然發生的,而是需要時時關注、積極維護的。他們立場左派,但卻不止於空談,他們會思考如何讓制度更進步、如何讓討論與共識更好達成、如何使系統更 trust-less(不需要相信特定的權威機構也能運作,例如區塊鏈),同時也相信科技帶來的改變與價值,並致力於讓每個人都受惠;他們不鼓吹暴力革命,但他們會用實際的行動去展示,我們可以運用先進的技術與方式,去發展一個更好的社會。

歸途

回程時我去了一趟柏林,去參觀了腓特烈大街車站(Bahnhof Berlin Friedrichstraße)旁的淚宮(Palace of Tears),腓特烈大街車站是在柏林圍牆時期完全位於東柏林,但又提供西柏林與西德的火車停駐的車站,淚宮是位於東柏林的檢查哨,東柏林人必須經過此大廳的重重關卡(大多是用騙的)才能往西方與家人、親友重逢,若失敗可能得面臨數十年的牢刑及遙遙無期的離別,也因此得名。現在改建為用於舉辦無期限的展覽。展覽的內容包含了柏林圍牆倒塌的進程、實際展示東柏林人要前往西邊所需面對的重重關卡,以及許多東西分隔與重聚的故事。

展覽內詳盡地解釋了車站如何被嚴格管控、分離東西柏林人,難以想像柏林圍牆倒塌的 1989 年距今才不過 30 年

布蘭登堡門前的廣場則聚集了大量的伊朗人,因為伊朗幾天前(12/31)的示威遊行伊朗政府大規模地逮捕了數百人,他們希望引起西方媒體的關注。

也許權威總是有意無意地顯現出它糟糕的一面,我們也有意無意地忽視,但對身陷其中的人來說便是地獄。而如史諾登所說,我們可以憤怒,也可以將憤怒化為創意與行動,我們能掌握先進的技術、Hack 現有的體制、展示給眾人看,我們值得更好的系統。

其他連結

  • 大會 Wiki - 關於大會期間的資訊大多都在上面,包含 Assemblies、Sessions,也有很多很有趣的東西,像是約會頁面
  • 生存指南 - 畢竟現場還是很多駭客,有人煞有介事地寫了篇非常詳盡、如何保護你的裝置不受威脅的文章。如果你是被政府盯上的異議份子可能會比較需要。
  • 主議程總表
  • CCC 活動部落格 - 能夠看到包含 Congress、Camp 等各種活動資訊。
  • CCC 網站上的 Hacker Ethics - 也許有助於更瞭解這些人背後的想法。
  • CCC 歷屆議程的錄影 - 如果想看過去的議程(非常推薦這麼做)這裡有這幾年大部分的議程錄影,包含英文翻譯與字幕(有志願者做的話),每個錄影下方都有 Fahrplan 連結能直接連到時刻表的網站看議程詳細資訊。
  • 在 g0v 遇到的德國人所推薦的議程 - 很可惜我沒時間寫一下,值得推薦的議程實在太多了。
  • g0v - 以防你不知道 g0v 是什麼。

  1. 2014 的太陽花學運也曾登上《日報》頭版↩︎

  2. 這篇貼文很有趣地將《日報》(TAZ)的連結換成一本安那其的書《Temporary Autonomous Zone》,簡寫與《日報》相同。而且這本書的第一章名為〈Chaos: The Broadsheets of Ontological Anarchism〉↩︎

  3. 這裡指的是德國另類選擇黨(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AfD),反移民、反伊斯蘭、反歐元,主張對納粹歷史發起「180 度的認知翻轉」(摘自維基)。↩︎

  4. 每年 G20 都有強烈的抗議,他們大多反對全球權力與資本的過度集中,2017 年漢堡的「Wellcome to Hell」遊行第一天聚集了超過十萬人。↩︎

  5. Wikileaks 維基解密的創辦人,已經待在厄瓜多駐英國大使館數年,2017 年取得了厄瓜多公民身份。↩︎

  6. 美國 MIT 學生,因為大量下載並公開 JSTOR 資料庫內的學術論文被判刑 20 年,隨後在 2013 年自殺。在他的部落格還找得到他參與 23C3 的想法。↩︎

  7. 十萬人中不乏激進的左翼組織,事實上也有發生丟擲燃燒彈、燒車、破壞店家等暴力行為,但被公開搜索的對象卻遠多於此。↩︎

慕尼黑政府從 Linux 換回 Windows 的背後,倡議者的視角

在 34C3 我到了 FSFE(歐洲自由軟體基金會)的攤位,理所當然的問了一下慕尼黑政府先前究竟為何能夠推動將公部門的系統換成 Linux(LiMux),以及後來為何又換回 Windows。從地球的另一端總是有許多新聞,其中也有許多猜測,Linux 不好用、想省錢踢到鐵板、生產力下降等等。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剛好我在 FSFE 攤位上遇到的正是住在慕尼黑、同時長期推動政府使用開源軟體的倡議者,他詳細地跟我說了慕尼黑政府從 Windows 到 Linux 再回到 Windows 的過程,以及他所看到的事情。

LiMux 導入花了 10 年

慕尼黑政府推動開源軟體要從 13 年前說起,從評估、規劃、到開發完成 LiMux 這套 Linux 發行版花了整整 10 年。2004 年,慕尼黑推動開源軟體取代商業軟體,理由不外乎是省錢、拿回軟體的自主權。這個計劃之所以能推動,跟政府立場有很大的關係。德國的政體是內閣制,主要有兩大黨,較為保守的基督教民主聯盟(Christlich Demokratische Union Deutschlands,CDU),以及比較開放的社會民主黨(Sozialdemokratische Partei Deutschlands,SPD),一直以來,慕尼黑都是由 SPD 佔議會多數,在 2004 年時慕尼黑的關鍵小黨是綠黨,當時 SPD 與綠黨組成了聯合政府,並由 SPD 推派市長。當時的市長對開源軟體的態度很開放,並願意與自由軟體社群討論如何引入到政府單位,於是開始 LiMux 的開發與導入,並在 2013 年完成。

政治版圖變動

2014 年時這位市長的任期到了,政治版圖也發生了變動,SPD 依然佔了多數,但這次是由 SPD 與 CDU 組成聯合政府,CDU 一向是較為支持大企業的保守政黨,而這次 SPD 的市長跟微軟的關係非常好,微軟還使出了大絕招——把微軟德國總部搬到慕尼黑,同時提供各種折扣,希望慕尼黑政府重回 Windows 懷抱。

市長 Dieter Reiter 對外當然也有許多改回使用 Windows 的理由,不外乎是說目前 IT 遇到的問題主要都是 Linux 造成的、人員工作效率不佳、不習慣操作等等。接著找了間顧問公司 Accenture 做出了「Linux 造成政府生產力降低」的報告。於是,在 2013 年才成功導入的 LiMux,在 2016 年就通通被換回了 Windows。

可議之處

然而,生產力問題真的是 Linux 造成的嗎?歐洲自由軟體基金會的人認為非常可議。根據與我聊天的志工的說法,在推動 LiMux 的十年間,他們當然也有詢問許多公務員的意見,並在大量部屬後也有持續調查,他所接觸到的公務員都認為使用上沒有問題或是做的比 Windows 更好。各個部門如果有專利軟體、操作習慣等考量,其實也可以自己選擇要使用 LiMux 還是 Windows。而且,這間顧問公司 Accenture 就是微軟的合作廠商,找他們來做的報告最後建議是要換回 Windows、而非其他開源解決方案,並不令人意外。

更重要的是,在這次大規模改動前,慕尼黑市政府的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獨立 IT,因此部門間的電腦溝通、檔案格式等問題本來就存在,而在部分部門使用 LiMux 後問題變得更大了。在這次重新使用 Windows 的同時,慕尼黑政府也將所有 IT 整合為一個大 IT 部門。這顯然對生產力有很大的幫助,但市長卻將之前的問題通通推給 Linux。

未來方向

我問他,在這樣的狀況下,要慕尼黑第二次換用 LiMux 是幾乎不可能了吧?(他們才剛付 5000 萬歐元給微軟呢)他也同意,目前他們努力的方向會是先推動各個自由的應用軟體取代公務人員常用的專利軟體。

FSFE 把 LiMux 稱為「Lighthouse Project」(燈塔專案)。其實在 LiMux 之前,有許多德國的小城市就已經在使用 Linux 作為辦公用的作業系統了,但慕尼黑是百萬人的大城市,也是微軟鎖定的目標,因此如果能成功推動自由作業系統,在德國以及全世界都會是很好的榜樣。

在慕尼黑剛導入 LiMux 時,德國也有一些城市想跟進,這時微軟的業務員就會走進市政府提供超低價優惠,讓各個政府不想花額外的成本導入自由軟體。當年慕尼黑推動這個計劃時,微軟 CEO 更是不辭辛勞的飛來慕尼黑,提供數百萬歐元的優惠,當時的市長不為所動,但現在的市長就不是如此了。

不再中立的網路——寫在美國廢除網路中立性之後

新聞

美國 FCC 正式廢除了網路中立性原則,什麼是網路中立性呢?簡而言之就是電信商(如我們的中華電信)作為網路的提供者,不該依照我們使用的服務不同(如 Facebook、Google)而有差別待遇。

不再中立的網路

如果沒有網路中立性原則會發生什麼事呢?這張圖是葡萄牙電信商的收費方式,reddit 上有葡萄牙人說明了,葡萄牙的電信商會提供一個非常少的流量限制,然後讓大家購買這些「組合包」,購買某個組合包的流量只能用在那些服務上。例如買了社交組合包的人可以用 Facebook 但是不能看 Email。

當然,還是可以選擇無限流量的方案,所以有差嗎?也許有人會問。但反過來說,電信商為什麼會想收費呢?因為這樣能收更多的錢呀。以前的電信商價格,可以是一個大部分人都可以接受、以及與其他(非常少的)電信商競爭下的結果,沒有網路中立性後,電信商可以提供特定方案給覺得有這些服務就好的人,同時讓想要可以跟網路上任何地方溝通的人收更多錢。

很快會有一個社會,我們可以在 Facebook 上聊天,但是你傳一個重要的活動連結給對方時他跟你說:「抱歉,我沒有流量打開這個連結」

不再有創意的網路

影響最大的是整個網路的生態,以前網路是(相對)平等的,我們可以架設部落格、放上自己的內容、修改自己的網站,以後放在 Medium 跟 Facebook 上的內容會遠遠勝過個人的網站,因為有很多人看得到那些平臺的內容但是看不到你的部落格。

越小的服務提供者會越難競爭,想像有一個新興的影音平臺,在很多人只有「影音服務組合包」的情況下,它有可能跟 Netflix 跟 Youtube 競爭嗎?不可能。如果想要跟電信商合作呢?付錢。使用者付錢,服務提供者付錢,網站經營者付錢,電信商大勝利。

這不是危言聳聽,在 2014 年,Netflix 早就跟美國電信商吵過架了,因為在假日的 Netflix 流量非常高,電信商就把頭腦動到 Netflix 手上——他們針對 Netflix 限速,使用者看 Netflix 的速度最低被降到了 1Mbps ,目的當然也很簡單,要求 Netflix 付錢。

在美國 FCC 廢除網路中立性之後

我們可以怎麼做呢?我改天再寫(懶得寫),只是希望臺灣的人可以多多注意這個議題,不要讓一樣的事情發生在臺灣。雖然網路不分國界,發生在美國就足以影響全世界了。

Battle for the net 網站 裡面有許多能夠抗爭跟宣傳議題的方法。

"Choose Life."

Choose Life. Choose a job. Choose a career. Choose a family. Choose a fucking big television, choose washing machines, cars, compact disc players and electrical tin openers. Choose good health, low cholesterol, and dental insurance. Choose fixed interest mortgage repayments. Choose a starter home. Choose your friends. Choose leisurewear and matching luggage. Choose a three-piece suit on hire purchase in a range of fucking fabrics. Choose DIY and wondering who the fuck you are on Sunday morning. Choose sitting on that couch watching mind-numbing, spirit-crushing game shows, stuffing fucking junk food into your mouth. Choose rotting away at the end of it all, pissing your last in a miserable home, nothing more than an embarrassment to the selfish, fucked up brats you spawned to replace yourselves. Choose your future. Choose life…

Trainspotting 風格暗沉、頹廢、暴力、情色、濫用毒品、自我放逐…至少在他們眼中是如此,那些對著你說「Choose Life」的人。「Choose Life」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呢?以一句反毒標語來看似乎帶著一點雙關,一方面它意指這些毒蟲們放棄選擇、放棄大好前途而自我放逐,而希望他們振作、重新掌握對生命做出選擇的權力。另一方面,它又暗指這些人選擇了生命的對立面,他們的選擇不能被稱為人生——他們應該回到正軌,選擇「人生」、面對人生。但是何必呢?

But why would I want to do a thing like that? I chose not to choose life. I chose somethin’ else. And the reasons? There are no reasons. Who needs reasons when you’ve got heroin?

90 年代的 Trainspotting 放到今日一點都不顯得過時。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沒有目標的生活,社會告訴我們往未知、沒有目的的方向消磨光陰、最後心滿意足的去死。這個社會總是說的太多,給的卻太少,用選擇的假象敷衍荒謬的事實。想要好生活?選擇一份好工作吧。想要好家庭?選擇一個好伴侶吧。選擇你在社會中的位置、選擇你的家庭、選擇你的環境、選擇你住的城市、選擇你小孩要上哪間學校、選擇你的朋友。選擇歧視少數、選擇鞏固階級、選擇朝九晚五的工作、選擇一夫一妻、選擇被制度篩選淘汰、選擇沒人知道來由的繁文縟節、選擇活得對社會負責。但這樣就會令人生變好嗎?不會有人這麼保證。因為若你的未來失敗又痛苦,就是你的選擇錯了,你只能乖乖承受。真是個狗屁社會對吧?那何必這麼辛苦呢?當你可以選擇不為未來存錢、不積極追求異性、不想著以後的小孩要吃什麼過活,當你可以選擇性愛與海洛因,誰需要虛幻的謊言呢?

Mark Renton 是個聰明人。至少比他的好友們聰明。他也選擇了他的人生,他選擇追求慾望、他選擇給絕望的好友一劑海洛因、他選擇試著過好生活、他選擇改變、他選擇背叛、他選擇逃跑。但是其他沒那麼聰明的人呢?

從 Transpotting 到 T2,「Choose Life」的標語都像個天大的笑話,在叫別人 Choose Life 前,憑什麼說別人沒有 Choose Life 呢?

RFC (Request for Comments)

RFC (Request for Comments) 是許多工程師都知道的規範,許多大家耳熟能詳的協定與格式如 IP、TCP、UDP、HTTP 等協定都在 RFC 規範中。但可能許多人不知道的是 RFC 的來歷,「Request for Comments」,名字怎麼會這麼特別?

從名字可以看出, RFC 最早其實不是為了成為標準而被提出的。RFC 最早是在 UCLA 的宿舍裡被完成的,那是連 Internet 都還不存在、只有 Internet 的前身、由四所大學連結而成的 ARPANET 的時代。而這份文件如期名稱,只是尋求他人的意見(Request for Comments)的備忘錄的性質。然而在網路意料之外地瘋狂成長之下,已漸漸形成網路協定的重要規範,RFC 的起草與發佈現今也由網際網路工程任務小組(IETF)負責。

SITCON 2017 的 Keynote 講者黃勝雄先生是臺灣第一位發佈 RFC 的作者,他所發布的 RFC 3743 建議了在 IDN (Internationalized Domain Names) 中使用 CJK 字元與管理的方法。

如同它的名字,RFC 大多十分易於閱讀,如眾所皆知的 JSON 格式(RFC 7159)讀來就如同任何使用過 JSON 的人所知道的一樣簡單明瞭,RFC 也因此堪稱是網際網路歷史中規範制定的典範。 ## 參考資料: IETF Request for Comments(RFC) Page
黃勝雄先生所發佈的 RFC 3743
RFC 2324 - Hyper Text Coffee Pot Control Protocol (HTCPCP/1.0) 超文字咖啡壺控制協定